钧天大学纪事 荣华易逝 02

  “公孙钤!”陵光只觉得心里像过山车一样,看着公孙钤醒来又晕过去,他再也忍不住,泪水夺眶而出,扑到他身上,喊着:“你千万不要有事啊!”

  华大夫怕他碰着公孙钤伤口,忙拉他起来,说:“你看看伤口,血已经止住了,这是没事了。”

  陵光定睛一看,便见这伤口虽然依旧吓人,但已经不流血了。这下不由转悲为喜,也知这人真的是妙手回春。

  当下忙行了一个大礼:“多谢大夫!”

  华大夫捋须道:“先别急着谢我,他身上伤口不少,这只是略处理了。之后还要喝些汤药,静养数日,若是不再发热,才算成了。”

  陵光解下颈间的纯金璎珞,说:“我们从上面掉下来,财物尽失,现在我身上只有这个还算是值些东西,华大夫请收下,全算是我一片心意。今后若是能出去了,还会重谢。”

  这位华大夫却摆手道:“医者仁心,我生活在谷中,也用不着这些东西,你不必如此。”

  陵光有些着急,“可是大夫大恩,不知如何回报。”

  华大夫指了指在屋外嚼豆饼的小鹿,说:“幼鸣在谷中伴我多年,既然它想要我帮你们,我便会应允。我现在去拿些草药,你们为他煎服。”说罢转身出去。

  陵光只能收回璎珞,转身细细看去,但见公孙钤伤口俱已经收拾妥帖,也不由松了一口气。只是当下脑中一阵晕眩,不由跌坐在凳子上。

  紫芸忙扶了他问道:“少爷,您没事吧?”

  陵光按了按眉心:“没事,想是方才太紧张了。”

  休息了一下,二人便去了华大夫处拿了草药煎煮不提。

  公孙钤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混沌的世界,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梦,身子一阵冷一阵热,仿佛失去了对这个身体的控制权,倒也不是多难受,只是想要醒过来,却觉得有千斤重压,压着他就是醒不了。

  混混沌沌间,只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耳旁道:“公孙钤,你千万不要有事,我欠你良多,今生已是不知如何偿还。若是你真的···醒不来,我便把这条命还给你。”

  公孙钤听出这是陵光的声音,只觉心下焦急,怕这人做出什么傻事,当下脑中一阵热血上涌,忽然便觉身体冲开了藩篱,终于悠悠转醒,睁眼只看到陵光坐在床边,正在拿帕子拭泪。

  公孙钤动了动身子,方觉不那么沉重,一开口嗓子倒有些哑了:“那就罚你这辈子都要为我主持中馈,生育子嗣,白头到老来偿还可好?”

  陵光闻言,猛然一惊,只见公孙钤已经睁开眼睛,脸上带着点虚弱的笑意。

  “你醒了?”陵光心头一阵喜悦,三天了,这人终于醒过来了。不由笑着流下两行泪,又忙用帕子拭去,想着他刚才说的话,点头道:“好,只要你好过来,我必定要嫁给你。”

  “真的?”公孙钤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,陵光今日怎么轻轻松松就答应了?

  他却不知,这段时日,落下山谷,身负重伤,险被搭救,剔肉疗伤,每一件都让没有经过什么大风浪的陵光心惊胆战。待到后来终于在这茅屋安定下来,陵光每日照顾他,时常想起二人自相识以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,只觉得公孙钤对自己的好,怕是世间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了。只怪自己以前是钻了牛角尖,看不到身旁的人罢了。这会子经历了这么多,才知人生大起大落,倒多了不同的心境。做人方得好好珍惜这世间真情,否则上天说不定哪日就要收回去了。

  陵光俯下身子,轻声道:“公孙钤,以前是我傻,你待我这般好,我今后要好好弥补,你说好不好?”

  公孙钤哪里还有什么不好,当下心中雀跃不已,若不是身体虚弱,几乎想要抱着这人转几圈。

  痴痴看着陵光半晌,方说:“我莫不是在做梦?”

  陵光拾了公孙钤一只手,贴在自己的面颊上,“你摸摸我是不是真的?”

  “陵光。”入手只觉滑腻温软,公孙钤身子一震,半晌才开口。

  “什么?”

  “我忽然觉得自己这伤受的值了。”公孙钤满脸都是笑意。

  “公孙钤,”陵光握紧了他的手:“莫说这般傻话,你的伤···很快就能治好了,我只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受伤了,我们都平平安安,健健康康的。”

   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,刚刚两情相悦之下,他们倒有说不完的话。况且恋人之间的话总是没头没脑,没什么缘由的,只是互相看着便是心下欢喜。于是直到天色将晚,华大夫回来,方才止住了。

   见公孙钤已经醒了,他也是欣慰。替他把脉后方道:“你身体强健,恢复的也快,现在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碍了。”

  几人这才放下心来,公孙钤抱拳施礼道:“多谢华大夫活命之恩,在下感激不尽。”

  华大夫捋了捋他的几缕胡须,指了指陵光和紫芸,颔首道:“不必言谢,有这两个小朋友帮我洗衣做饭,我也省了不少事。”

  陵光笑道:“华大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,我们不过是做了些小事。”

  待华大夫出去了,紫芸方才掩口笑道:“少爷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,在这里为了生火做饭,把自己弄成了个大花脸。”

  陵光瞪了他一眼,道:“真是讨打。”

  紫芸笑着跑出去了,公孙钤方执了陵光的手道:“光儿,为了我,辛苦你了。”

  陵光摇头道:“你为了我连命都豁出去了,我做这点事算的了什么呢?”

  公孙钤见灯下他眉眼柔和,肌肤胜雪,不由心下一动,拉了他偎在怀里,便想要吻他。

  陵光闭了眼睛,可是没等到吻落下来,却听得紫芸在外面敲门:“少爷啊,华大夫喊你出去吃晚饭。”

  陵光忙从公孙钤怀里挣脱出来,脸上红红的,扶着他躺下道:“你先休息一下,我一会儿给你把吃食端进来。”

  

  

    话说陵光自那日去进香后,便再没有回来,王氏急的六神无主,派了很多下人去打听,陵光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。

  陵峻进得屋来,便看到自己母父在那边坐着抹眼泪,忙快步上前道:“母父,有光儿的消息了。”

  “什么!”王氏腾的站起来:“快告诉我光儿现在在哪?”

  陵峻走到近前,踟蹰半晌,终是说:“今天儿子去打听消息,听到有人说····光儿是,是被那山匪掳走了!”

  “什么?!”王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,当即身子一软,就要倒下去。  

  “阿爹!”陵峻眼疾手快,一把扶住了王氏。

  王氏定了定心神,道:“不是有公孙钤和他一起去的吗?那公孙钤呢?”

  “却是没有消息,想来是凶多吉少了。”陵峻摇头。

  王氏只觉透心冰凉,半晌大哭道:“老爷将光儿托付给我,眼瞅着就要有一门好姻缘,这下子可怎么办啊!”

  陵峻也是心头悲愤不已,陵光是家中唯一的坤性儿子,也是千娇百宠长大,可没想到竟然会忽然遭此横祸,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。

  “阿爹,当务之急还是寻到光儿为上。”陵峻见王氏哭的不能自已,不得不安慰道。

  “这天杀的山匪,怎么敢就这样掳走光儿?峻儿,你带人去剿了他们!无论怎样,要把光儿接回来。”

  陵峻只得闷闷答应。这里又不是天璇,他哪有什么人手去剿匪?可是若告到官府,陵光的名声可就全完了。当下只是愁苦不已,哀叹连连。

  与此同时,仲堃仪和执明也听说了陵光和公孙钤的事情,俱都大惊失色。

  仲堃仪匆匆赶到执府,二人也不拘泥虚礼,直接进了正堂商量对策。

  “以前从未听说这黎阳山竟然有山匪。”仲堃仪皱眉道:“况公孙兄和陵公子俱带着家丁,竟然能落得音讯全无,这等悍匪,是什么时候出现的?”

  “仲兄有所不知,”执明道:“我颇费了些心思打探,听说那人好像是那日在刘府做出冒犯陵光丑事的郑滦,这人竟去山中做了匪徒。”

  “他是都尉公子,竟然落草为寇?”仲堃仪十分吃惊。

  “这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,况且轻薄一个世家坤性,又没有得逞,也不算是杀头大罪,他何必如此?”

  “执兄,我倒听说一个消息。”仲堃仪说:“萧家派出许多人,说是要替公孙丞相去山中剿匪。”

  “哦?”执明也是疑惑万分:“三大家族一向和公孙家并无太多往来,这热情有些过度了啊。”

  “正是如此。”仲堃仪踱了几步:“只是不管如何,他们也是一大助力。况公孙兄生死未卜,你我二人作为他的好友,岂能袖手旁观?”

  “我也有此意,不若我们也带些人去助阵,也省得在这里干着急。”

  此时丞相府中,臣相公孙晋也是心焦如焚。他这个孙儿自小沉稳,做事妥帖,绝不可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,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。

    听了萧家带来的消息,他也是惊了一跳。这山匪好大的胆子,竟敢袭击当朝官员!只不知公孙钤现在究竟是如何了。

    郑督尉负荆请罪来到府上,他也闭门不见,若是公孙钤有个三长两短,他公孙家和郑家便是深仇大恨,公孙一脉便是再无后人继承,以后会怎样,他竟不敢深想。

   “罢了,”思虑起伏下,公孙晋一拂袖,吩咐家丁道:“你们一定要跟紧了萧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此事颇为蹊跷,萧家和公孙家并不亲厚,这次怎么如此积极,真让人不得不多想。

    此刻萧府正厅中,已是一片杯盏碎片,满地狼藉。

    萧家主萧郅的正室苏氏哭的梨花带雨:“老爷,您一定要为滢儿做主啊!”

    萧郅脸色尽是恼怒之色,他真没想到,竟然有人敢劫走他萧家的嫡子!这萧滢是萧家唯一的坤性嫡子,从小下了大力气培养,不说长大后要为皇室贵君,差一些也要送去与高门大族结亲,岂知怎么莫名其妙被一个山匪劫走做了压寨夫人。多年的悉心培养眼见就要功亏一篑,这简直让他生生吐出一口老血。此刻看着自己哭哭啼啼的正君,心中烦躁不已,呵斥道:“哭哭哭,你就知道哭!你们苏家也是一等一的贵族,滢儿作为苏家外甥,就能在探亲路上遭此劫难,你还有脸哭!”

    “老爷!”受了训斥,苏氏有些委屈:“您怎么能怪到我头上。我是滢儿生父,难道还能害他不成!”

    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,就算是救出来了,滢儿的名声也是完了。”萧郅眉头紧锁。

    “我苦命的滢儿!”苏氏闻言哭的更凶:“老爷,您把那些人都杀了,不就没有人知道滢儿的事了吗?况且有那个什么天璇第一美人在前面顶着,谁又会注意到滢儿也在那个贼窝里!”

    萧郅闻言表情才算松动了些,叹息道: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如此了。我已经派人去剿匪了,接下来就看滢儿的造化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抹眼泪的苏氏,又觉得心内憋闷,斥道:“若不是你身为正君,却没有容人之量,只一味的培养滢儿,其他几个庶出的都是不管不问,我们何至于陷入如今这个被动的境地!”

    苏氏杏眼圆睁,捂着胸口道:“老爷,您说的这是什么话!那些个贱侍所出的,怎么能和我的滢儿相比?我就算再培养他们,出身在那儿摆着,也是上不了台面的。”

    萧郅除了萧滢,另有三个坤性儿子,皆是侍君所出,闻苏氏此言,也是有气无处宣泄。苏氏对那几个庶子,一向是完全无视的态度,从不肯在他们身上使一分一毫的力气,以至于几个庶子在修养仪态方面都不出挑。

   “都是我的子嗣,你看不上他们的母父,也看不上我吗!”萧郅狠狠拍桌。

    苏氏见萧治动了真怒,也是有些害怕,便道:“老爷,我并无此意啊。”

  

  萧郅瞪了他一眼,道:“从明日起,把浈儿他们几个都叫到你跟前,好好培养,我萧家的儿子,就是庶出的,也不可为人小觑!”

    苏氏只得应了,待萧郅走后,想着自己亲生儿子在贼窝里受苦,萧郅却薄情冷血的让他培养那些贱人的孩子,显是不想再把注全压在萧滢身上,不由悲从中来,气恼不已。

  “少爷,”一个小侍正在帮一个美貌坤性梳头,一边低声说:“听说午间老爷训斥了夫人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萧浈漫不经心地点点头:“阿父派人去剿匪了?”

    “听说派了不少府中高手,还有护院家丁百余人,看来那匪徒是活不成了。

  “没想到萧滢这次在这个地方栽了,是说他命不好呢,还是老天开眼呢?”萧浈看着镜子里眉目娇媚的自己,唇边溢出一丝笑意。“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布置妥当了吗?”

   贴身小侍也笑道:“大少爷,您放心,我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了,保证到时候会给二少爷一份大惊喜!”

    “你做事一向妥帖。”萧浈看了他一眼,也笑道:“若是今后我能出头,也必不会亏待了你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大少爷。”

    主仆二人计议已定,皆都暗暗期待之后的结果。

    话说公孙钤和陵光跌下谷底已有数日的时间。公孙钤按照医嘱要躺在床上静养,行动不便,全赖陵光不假人手的照顾。

    此时陵光舀了一勺炖的酥软的鸡丝粥,放在唇边吹凉了些,方递到公孙钤的口边。

    山中清苦,并无什么荤腥。这只山鸡还是被埋在雪地里冻僵了,恰巧被紫芸捡了来,才得以做了这锅鸡丝粥。况且知道这些吃食都是陵光亲手做的,公孙钤也是感动不已。看着陵光关切的眼神,闻着他身上的缕缕幽香,公孙钤也不知道吃进口中的到底是什么滋味,只觉得香甜的紧。

    很快就将一碗粥吃完,陵光用帕子拭去他唇边的汤汁,笑着说:“你今日的气色好了许多了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也笑道:“有光儿这样照顾,我心下欢喜,自然是好的快了。”

    陵光叹了口气道:“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光景,不知道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子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,公孙钤也是忧心,祖父年纪大了,自己一连数日杳无音信,他也不知道会有多担忧。当下便道:“晚间我问问华大夫可有出路,若是可以走动,我们便去寻一寻出谷的路。”

    陵光有些担忧,“你伤势未愈,外面天寒地冻的,别受了风寒。”

   “我自觉已经好了大半,走动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。”公孙钤说:“只是这数日来,我观这华大夫行事间颇有士族之风,想来也并不是一个区区乡野民夫。况他医术高明,姓氏也是罕见的华姓,难道与前朝的华神医有什么牵扯不成?”

    陵光闻言也不由心念一动,虽是养在闺阁,但对前朝那位誉满天下的华神医也是有所耳闻:“你是说那位能给人做开颅手术的华神医?”

   “正是。”

   “虽说华姓少见,但也不是没有,况且华神医的后代怎么会甘愿住在谷内,做个山野村夫?”陵光有些疑惑。

   “这点也是我不解之处。”公孙钤沉吟道:“此人医术颇高,我伤势严重,他却能在短短几日将我治好,怕是御医也没有这样的手段。”

   “你可是有什么计较?”

   “华大夫与我有救命之恩,若是他有什么难处,我也要尽些绵薄之力才是。”

    二人正说着,忽然帘子被顶起一角,一只白色的小脑袋伸出来,“呦呦”叫了一声,

    陵光眼睛一亮,招手道:“幼鸣,快进来。”

    小鹿闻言便迈着小细腿走到陵光身边蹭了蹭,陵光把他搂住,拿了梳子为它梳理脖颈上的毛发,幼鸣十分享受,一双大眼睛都舒服的眯了起来。

    公孙钤看的惊奇,道:“这小鹿好有灵性。”

    陵光笑道:“还是它救了你呢,若不是它,我们也找不到这个地方。所以,你可要好好谢谢它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闻言,便靠在床上,拱手行礼道:“多谢神鹿的救命之恩。”

    幼鸣闻言,伸长脖子舔了舔他的手心,便又缩回陵光怀里。

    陵光爱怜的抚了抚它的脑袋,公孙钤笑道:“它与你倒是很亲近,是华大夫养的吗?”

   “听说是长在山谷里的,有次受伤被华大夫救了,便常常跑来陪他,倒是也颇为有趣。”

   “万物有灵,想不到一只鹿也是有情有义的。”公孙钤不由叹道。

    晚间公孙钤让陵光邀了华大夫来,说道:“华大夫,我这几日躺在床上,也是有些闷得慌,冬夜无聊,不知可否与您手谈一局?”

    华大夫对于棋艺倒是颇有兴趣,闻言便兴致勃勃拿了一幅棋来,说:“许久未与人对弈,棋艺生疏,还望莫怪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笑着摇摇头,二人便摆开棋局。

   这位华大夫确实是棋艺不精,只一味横冲猛撞,却被公孙钤一一巧妙化解,不多时,便已是连输三盘。

    他也是坦然,拈须笑道:“后生可畏,公孙公子,你棋艺确实胜我良多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也笑道:“家中祖父痴迷棋术,故而我自幼浸淫此道,原是师父教的好罢了”

   “那华某便请赐教。”

   “不敢当。”公孙钤谦虚道。

    二人又摆一盘,公孙钤为华大夫拆解路数,他方知自己的纰漏所在。

    几盘棋局之后,华大夫赞叹公孙钤的技艺精湛,不吝指教。公孙钤敬他虚心坦荡,二人皆有惺惺相惜之意。

    华大夫笑道:“公孙小友,都说棋如人生。这黑白二子之间,便参破人生光阴须弥。今日手谈,我倒觉与你一见如故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道:“我也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华大夫抚掌大笑:“我在这谷中十余年,今日结识新友,岂不快哉!”接着又说:“风雪已停,我明日便去打些山鸡野兔,让你夫郎做一席好菜,你我共饮一番如何?”

    公孙钤自然无异议,只有些赧然道:“陵光他,并非我的内子。”



  
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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