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天大学纪事 荣华易逝 03

“失礼失礼。”华大夫忙拱手:“我见他对你处处关心照拂,以为是你的夫郎,还望莫怪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摆摆手,笑道:“华大夫莫要如此,其实我也就准备,出了谷中,就向他家中提亲的。”

   “哈哈。”华大夫笑道:“年少慕艾,这位陵光公子有这般品貌,又对你这般用心,你也是个有福之人。”

  公孙钤听他这话,心下欢喜,“我也是这般认为,一切倒好像做梦一般。哦,还有一事想请教,华大夫可知出谷之路?”

   “我十年前负伤来到此地。”华大夫沉吟道:“当时确实有一条路通往此处,只是年月久远,我也记不太清楚了。”

   “还烦请华大夫好好回忆一番,我等家人在外,不知会有多心焦。”

  “这是自然,等明日,我便按记忆去当时来路看看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自是称谢不提,紧接着又问道:“华大夫既然有如此医术,为何屈居谷内?不知可否告知在下。在下祖父是当朝丞相,若是有难处,或许可帮扶一二。”

    华大夫闻言一怔,忙拱手道:“原来是公孙丞相的家人,失敬失敬!”

   “华大夫不必多礼。”公孙钤回礼道:“您救我性命,大恩大德我自当感谢!”

    华大夫踌躇半晌,终是开口道:“想来当年先辈行医济世,也算是钧天有名的圣手,传到我这辈,并未习成全部道业,只和我兄长二人在祖辈荫庇下,倒也安稳度日。平常诊脉断疾,倒也无甚差错。哪想有一天,一位世家之人来请我们去为家中族人治病。我等不敢违抗,便坐了他的马车从角门进入这家中。原来是一位夫人,我兄长诊断之后,却是胎位不正,有阴虚阳搏之崩症状。这症状凶险罕见,根本药石罔顾,若是开了落胎药给他,也未必能救活。之后如实相告,那家主气我等无用,竟然编派了名头将我二人投入狱中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奇道:“这当真太过霸道,世间若是有大夫什么病都能治,那世人也没有生老病死之苦了。”

    华大夫摆手:“只是后来我才知道,那不是夫人,而是一位未出阁的公子!想来那家也是怕我们将其家丑外扬,故而想杀人灭口。可怜我兄长,本就体弱,在狱中受尽折磨,竟然一命呜呼。我被一位曾经救治过的江湖好汉搭救,才得以活命,逃到此处,从此便发誓再不出谷救人!”

    听得这番言论,公孙钤也不由叹息,本是一位名医,却被人以一己私利迫害至此。华家从前也是悬壶济世,广结善缘,祖父也常常说华神医有菩萨心肠。他此举,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失去救治机会,丢了性命。

   “可叹可气!”公孙钤道:“那家不知是何许人,竟然如此嚣张霸道,罔顾王法。”

   “正是京城苏家!”华大夫恨道。

    公孙钤一愣,未料到十年前,苏家竟然还有如此秘辛。

    半晌拱手道:“这些士族大家近年来愈发猖狂,当今陛下也颇为忌惮。为人臣者,当克己复礼,辅助君王,而不是自恃身份,瞒上欺下。相信他们自作孽不可活,他们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。”

    闻得此言,华大夫不由向空拜道:“陛下圣明!”

    此时,陵光挑了帘子走进来,紫芸在后面端着一盆热水。见他俩还在聊着,便笑着说:“夜已深了,二位还不休息吗?”

    华大夫这才注意到屋外已是漆黑一片,暗夜深沉,不由失笑:“我与公孙小友聊得投机,竟然忘了时间!”

    陵光道:“左右我们也要在这里多叨扰些时日,不若明日再聊。”

    华大夫看了看公孙钤的面色,说:“你近日来恢复的不错,早些休息,如果明日身体适宜,就与我一同出去寻路罢。”

   “好!”公孙钤自是欣然应下。

    陵光待他走后,便吩咐紫芸将热水放在一旁,自己浸湿了帕子,为公孙钤净面。

   “我自己来吧。”被陵光这样照顾,公孙钤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。

   “你伤势未愈,我也为你做不了什么,这些小事,就当我的心意吧。”陵光盈盈一笑,手上动作愈发轻柔。

    想到不久之前这人对自己还是避之唯恐不及,这会儿便已经是这般亲密关心,不由有些叹息世事难料。此番得偿所愿,也不失为因祸得福。

   “陵光,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出不去了怎么办?”公孙钤近日倒颇为为此事心忧。

    陵光闻言一愣,随即又摇摇头:“天无绝人之路,你我大难不死,也必会有办法出去的吧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叹气道:“可是华大夫在此地十余年,已经记不清来路,这里山势连绵,面积辽阔,寻找出路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陵光将洗净的帕子挂在窗台的草绳上,在床沿上坐下,看着公孙钤道:“若是果真出不去了,那就在这里生活吧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执了他的手道:“山中清苦,你是天璇城主之子,自小锦衣玉食,若是真在这谷中生活,我又何其忍心?”

    陵光握了握他的手,轻轻摇头:“其实那些富贵荣华,又有什么稀罕?人生在世,只不过是一餐饭,一件衣罢了。况且又有你陪着我,我不觉得辛苦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闻言不由心下震动,陵光这人,看似柔弱,其实心肠最硬。自己苦苦追寻了这么久,进展甚微,皆因此番机缘巧合,才真正走进他的心里。可是若他认定一个人,又必是全心全意,死心塌地。世上人若被陵光爱上,真是何其有幸!他便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幸运儿。

    不由揽过陵光,在他发上落下一吻,叹道:“得夫如此,夫复何求。”

    陵光倚在他怀中,说:“公孙钤,大家提起你,都是交口称赞。你是宰相嫡孙,自己又才华横溢,年纪轻轻就被陛下赏识。可是我却没什么过人之处,你怎么会喜欢我呢?”

  他以前不觉得有什么,现在一心放在公孙钤身上,才觉得他像枝头明月,山顶白雪,自己只能仰视,便颇有些患得患失。

 

       

  公孙钤不由失笑,原来陵光心中也是不安的吗?看着他如画的眉眼,公孙钤道:“陵光是世上一等一的美人,怎不叫人欢喜?”

    陵光闻言,心中失落,从他怀中挣出来,幽幽道:“原来你和那些人都一样,只因为我长得美便喜欢我。”

  公孙钤扳过他的脸,嘴角带着笑意:“那一天,我满腹心事,匆匆走着,不经意间却看到有一人正在翩然起舞,舞姿瑰丽,其人清绝。他穿一袭紫色的舞衣,轻盈飘逸,远远看着,便是一只高贵的朱雀,亦真亦假,非实非虚。那一刻我如坠幻境,从此便将这人刻在心上,决心用一生之力守护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。”

  这番话说的陵光心下感慨,这人原来从第一眼看到自己,就难以忘怀了吗?

    公孙钤接着道:“之后与你相处,愈发你这人虽然看着美丽聪慧,其实颇为迟钝。总是一条路走到黑,不知变通。对生人冷冷淡淡,无情无义,可是对自己人又全心全意,毫无保留。我就觉得,你这般性子,在这世上,可讨不了好。”

    陵光睁大眼睛,原来公孙钤之后对他又是这般看法,他当真有这么多缺点吗?

    公孙钤见他这副样子,只觉心下爱怜,复又轻轻搂了他说:“可是,这样的你,却愈发让我觉得可怜可爱。你本不该沾染尘埃,我只想着能竭尽全力,护你一世周全。”

   “公孙钤···”陵光倏然泪水盈眶,不知为什么,只是想好好哭一场。也许是为了他这么多年的相思无果,也许是为了何其有幸,这世间有人待他如此。

    看着他美目含泪,公孙钤忙哄道:“光儿,你不要哭。今后我们一起,便再也不让你忧心烦恼了好吗?”

    陵光拼命点头,紧紧抓着公孙钤的手,可是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下来,只哽咽的说:“陵光此生定不负公孙钤。”

    公孙钤轻轻吻去他颊上的泪水,唇瓣停留在陵光的唇边,不再犹豫,便贴了上去。公孙钤的口中有着清苦的中药味,可是陵光却觉得这个吻甜蜜无比。不由搂住了公孙钤的腰,主动的回应起来。

    唇舌交缠间,二人只觉灵魂仿佛都在发出熨帖的叹息。

    此时夜月一帘幽梦,春风十里柔情。只教有情人把这脉脉痴情,换做柔情缱绻。君子既已有意,佳人芳心默许,便教那浓情蜜意,竟恍如乘鸾仙阙。

  萧家既然打着剿匪的旗号,便也不能拒绝公孙臣相,仲堃仪和执明派出的家丁护院作为助力,为了陵光的名声着想,一行百余人趁着夜色,悄悄的向黎阳山进发。

  “报告大人!”骆珉快步走进室内,道:“已经发现匪徒的踪迹!”

  “太好了!那有没有发现公孙钤和陵光?”仲堃仪抬头,面露喜色。

  “不曾,那边还在布局,争取一举拿下,因此并未打草惊蛇。”

  仲堃仪道:“那便命我们的人紧紧跟着萧家,万一遇到陵光公子,尽量不要声张悄悄把他救出来。”

  “属下听命!”

  待骆珉出去了,他方对执明道:“唉,陵光是公孙兄心尖上的人,你我能做一些是一些吧,还希望此次能一举成功,逢凶化吉。”

  执明也是眉关紧锁,叹道:“也只能如此,这郑滦实在是可恶至极!”

  萧滢是被一阵惨叫声惊醒,慌忙起身,发现竟然是有人夜袭。顿时心下一喜,莫不是阿父派人来救他了?就想着往外冲。

  郑滦一把拉了他,道:“夫人衣衫不整,要去何处!”

  萧滢回头见他一张脸黑的吓人,有些嗫嚅道:“我···”

  郑滦没给他说话的机会,直接喊人进来看住他,自己穿衣下床走出山洞。

  此时能看到外面火光连连,人声马嘶,萧滢急的不行,暗暗祈祷快些有人来救他。

  萧家,公孙家,仲家和执家的人马一拥而上,人多势众,把这些匪徒砍了个七零八落,四散而逃,郑滦见势不妙,转身便跑。

  岂料被迎面而来的一箭射中了脸,顿时从眼角到嘴角扯出一个大口子,鲜血淋漓。顶着这样一张脸进了山洞,想带着萧滢一起走,奈何萧滢被他这尊容吓得失声尖叫,他举了几次剑,终是不舍得下杀手,只得狠狠瞪他一眼,匆匆逃命去了。

  外面一片混乱,山谷地势崎岖复杂,因而纵使剿匪的队伍人多势众,还是被这些匪徒逃了不少。

  看守萧滢的人见首领都跑了,自己也不管不顾逃命去了。萧滢便赶紧走出山洞,期盼能被人看到救了。

  忽然脚下被什么一绊,萧滢一个趔趄,险些摔倒,定睛一看,却是一个面色青乌的死人,眼珠瞪大大大的,此时仿佛带着怨怼和不甘看向自己,不是小侍如烟又是谁?萧滢只觉心胆俱裂,不由尖叫出声。这下子,倒真的把那些救兵引过来了。

  “少爷啊!我们终于找到你了!”有人喊道。

  萧滢看见几个人正向这般跑,不由心头一喜,待他们走近了,才发觉是一个十分面生的小侍,此时一下扑过来,喊道:“二少爷啊!老爷和夫人不知急成什么样子,您受苦了啊!”说罢失声痛哭。

  萧滢觉得心下一惊,忙小声道:“闭嘴,什么二少爷,我是平民,被山匪掳来的。”

  那小侍却恍若未闻,继续大喊道:“少爷啊,老爷说了,不拘什么名节不名节,人没事就行!”

  萧滢心头火气,啪的一巴掌甩在小侍脸上,吼道:“我让你闭嘴!”

  可是已经晚了,其他三家的人马也已经赶到,和萧滢撞了个面对面。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他们遍寻陵光和公孙钤不到,刚才抓了一个活口,招供道公孙钤和陵光早已落下山崖,现在他们掳的根本就是萧家嫡子。这下,萧滢百口莫辩,无法遮掩,只得白着脸被请上马车。不由恨意深重,想要再寻那小侍,却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
  萧府中,苏氏终于盼来了儿子,见他面容憔悴,泪痕未干,不由一把搂了,二人抱头痛哭。

  

  失去的一大段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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