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天大学纪事 莫问归处 05

被删掉的一段

仲堃仪眯着眼打量了这个没有眼色的家伙,心中冷笑,原来是孟家的人。

  遂不动声色地答道:“孟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寒星宫来,难道是巫祝大人邀约?”

  孟家主面上有些尴尬,却仍是笑道:“我们是什么身份,怎会有幸得到巫祝大人相约?不过是许久未见章儿,听说他在此地修行,我这个做父亲的想念的紧,便来探望一二。”

  “哦?孟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。”想到孟家假孟章之手,想要下毒害死他的事,仲堃仪心头火起,只能强自按捺住,出口却抑制不住讽刺之意。

  孟家主假装没听出他话中意味,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他身前。

  仲堃仪睨了他一眼道:“仲某还有事,先走一步。”说罢,绕过他,拔腿欲走。

  孟家主却又急着拦住他,道:“仲大人,孟某不才,但终归是你的岳父。如今你既然能够进得宫门,不妨也将我带进去与章儿父子相聚如何?”

  仲堃仪只觉此人甚为可笑,他也不过是得了蹇宾的允许才能进得这宫门一个时辰,孟家主又有什么脸面让自己带他进去?

  仲堃仪皱了皱眉道:“这里是寒星宫,不是孟家府邸,岂容你想进就能进?”

  “仲大人不是和巫祝大人甚为熟稔吗?”孟家主赔笑道:“不过是一点小事,相信巫祝大人也不会不通融的。”

  仲堃仪闻言索性抱胸立住,冷声道:“巫祝大人若是发起怒来,你我谁也担待不起。孟大人,我看你不是来探看章儿,想必是有什么事吧,不知仲某是否可以排解一二。”

  孟家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,但若是立即说出目的,倒有显得急功近利,不由搓着手道:“不是,孟某就是来探望章儿···”

  仲堃仪勾了勾嘴角,“若是这样,那孟大人还是等巫祝大人回来,亲自去求他,相信看在孟大人父子情深的情面上,巫祝大人会让你进去的。仲某先告辞了。”

  “别···”孟家主哪里能真让仲堃仪走了,忙抢上前道:“仲大人何必如此着急,孟某还真有一件事相求···”

   仲堃仪心中鄙视,但停下脚步,等着他的下文。

  孟家主索性也不再掩饰,直接道:“老夫年迈糊涂,竟将庶子嫁给了沈家那样的逆贼,真是家门不幸,让仲大人笑话!但所幸陛下圣明,又有仲大人从旁协助,总算是惩治了恶人,我也就当从没生过那等孽子。我以前也不知沈家竟然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,如今牵连的老夫也被连降三级,实属有些冤枉。”

   “所以呢?”仲堃仪挑眉。

   “老夫总归是仲大人的岳丈,一家人何必生份?若是老夫能够官复原职,也可作为大人的助力不是?”孟家主恳切道。

    仲堃仪看着他,只觉他到了如今的岁数,还是一个五品的地方官,也不是没有原因的。

    这人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,但是偏偏又糊涂的可以。这样的性子,怕不是助力,而是阻力了吧。

    仲堃仪冷声道:“孟大人,我劝你还是回天枢好好感念陛下的恩德,没有将你押上刑场受那一刀吧!如今我看在章儿的面上,可保你一家性命无虞,你也要学着收敛一番。俗话说,德不配位,必有大灾,一步好棋被你走到如今这个局面,你竟还存着痴心妄想···”

    仲堃仪的话,句句见血,孟家主脸上的笑容也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了。

   “你不去和父亲见面吗?”蹇宾走到孟章的身后问道。

    孟章扶着廊柱,摇了摇头,“他虽说是我的生父,只是从小到大,他也未曾正眼看过我几次。之后我嫁了人,他却又要借我的手毒杀我的夫君···”孟章揉了揉眼睛,有些说不下去。

   “所以他落到今天的地步,也是咎由自取,你又何必伤心?”蹇宾蹙眉道。

   孟章眼睛红红的看着蹇宾,苦涩地笑了笑:“巫祝大人,其实有时候,我真羡慕你,能够忘掉那些事。”

   “忘掉?”蹇宾敏感地听出孟章话中重点:“我忘了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孟章定定的看着蹇宾,原来他竟不知自己是忘了前尘旧事吗?

   “若是我真忘了什么事,你能告诉我吗?”蹇宾的脸色不复平日的冷淡,而是带了些焦躁的神情。

   “这···”孟章不知道再提起旧事,对蹇宾来说,到底是好还是坏,心中便有些推脱之意。

   “那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,”蹇宾上前一步,“那个齐之侃,到底是不是我的夫君?”说罢看向孟章,等待着他的答案。

  其实他的心里,既期待又忐忑。齐之侃已经好几日未来,习惯了他日日在宫外守候,忽然便不来了,这会儿竟有些空落落的。

    看着蹇宾澄澈的双目,孟章无法编出谎言来搪塞。

   “是,大人你曾是齐将军的夫郎。”孟章道出了实情。

    蹇宾只觉心下一顿,竟果然是这样。可是,为何自己完全不记得他,而白露又要骗自己呢?

    正恍然间,仲堃仪已经进来殿中,蹇宾只得收了心神,吩咐他们去偏殿相见。

    隆冬的深夜,万籁俱寂,寒星宫中众人皆已睡下。

    一个黑影纵身跃入宫中,竟然轻松通过了宫门口蹇宾落下的禁制。

    蹇宾睡梦中依旧紧锁双眉,好像有烦恼之事,难以打开心结。齐之侃伸出手,想要抚平他眉间的褶皱,但是手伸到半道,却又缩了回来。

    他自嘲的笑了笑,能够这样近距离的看看他,就已经很好,若是把他吵醒了,定是又要将自己赶出去罢!

    近来他循着线索,去查若木华,却越查越觉得此人神秘莫测。

    天玑蹇家并不认得这个亲戚,他又遣人去了云蔚泽南境,那里深山密林,少有人居,更不要说有什么大的族群。

    这个人好像凭空出现,引着蹇宾一步一步走上他已经设定好的路上。

    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?

    可惜这些话,如今就是和蹇宾说,他也不会相信吧。若木华也并没有加害蹇宾的意图,还是早些摸清他的底细,再做打算吧。

    蹇宾翻了个身,眼帘微动,齐之侃深深看了他一眼,飞身离去。

   

蹇宾幽幽转醒,但见天上月明星稀,有冷冽的空气拂过面庞。

    宫中的炭盆烧的旺,故而宫人只敢半掩上窗扉,这会儿倒是有些冷了。

    他刚刚好像觉得有人来过,但是醒来后屋子里空荡荡的,哪里有人?况且,外人也没这个本事进他的宫中,大概是自己睡糊涂了。

    左右已经睡不着了,蹇宾便披衣起身,就着月光,从枕边匣中取出乾坤仪,细细观看。

    月光所到之处,皆是通透润泽,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材质铸就,寒冬腊月,抚上去也并无半点寒意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在天枢战场上,当他的试着将一滴血滴落进乾坤仪,竟然与之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,好像小小的一个仪器,内里却是无尽的空间。

    神思随之投进去不过一瞬,却像是转过了百千个时空。

    乾坤仪内,暗藏乾坤。

    而这方天地正中,有一小团黑色的雾气在不停旋转。当他的血进入仪器内,便包裹住这团雾气,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红色网罩,却好像天罗地网,任它膨胀挣扎却不得解脱。

    气团虽小,但蹇宾却觉得它危险可怕,好像当它收缩又膨胀到极致,便最终会炸裂开来。

    手下感受着与乾坤仪的联结,再想要深入,却觉得胸中窒痛,只得停了下来。

  若木华告诉他一个惊人的秘密,大巫可以使用乾坤仪回溯时光,那么他便可以改变他的母族——隐族的历史。

    若木华说,当年隐族的巫术,世间无出其右,而蹇宾的母父,是隐族最出色的圣子,有通天彻地的本事。只是一场天灾,让隐族人死伤殆尽,只余他和蹇宾的母父逃了出来。后来为了避祸,蹇宾的母父隐姓埋名嫁入蹇家,自己便四海漂泊。

    若是能够改变当年灾星的星位,为隐族免了这灭顶之灾,说不定,蹇宾的母父,也能够复活。

    蹇宾承认,听到这话时,他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,而是抑制不住的如雷心跳。

    他人生所有的温暖,都是他早逝的母父给予的,若是,若是母父能够活过来,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。

    他知道,世间万事,都有定数,死死生生,是不可抗拒的天道。想要逆天而行,必然遭致灾祸。

    他不过是救回了孟章的性命,就损了大半的道行。而且孟章今后也是羸弱多病,不知可否寿终。如今要改变一族的气数,怕是拿他的命填进去,也不够罢!

    只是,若能够再见到母父,哪怕只有一天,也便够了!

    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,蹇宾坐在床边,彻夜沉思,而齐之侃,也在院中守了一夜,想要劝屋中的人早点休息,却又不敢向前。踟蹰到天明,听到宫人起床的声音,才不舍的跃出宫外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已是年关将近,公孙晋携老友一同在几日前到了淮西郡。

    幼鸣好奇的在新住所蹦来跳去,公孙钤新置的小院,顿时也热闹了起来。

    公孙晋还带来了启昆帝追谥陵光的圣旨。圣旨上说,陵光和藩有功,却英年早逝,帝心甚哀,追封他为德安仁勇长公主,食邑千户。因其无子,令其已订婚的公孙一族享此封赏。又封陵正为荣国公,允世¥¥袭。

   “虽说你们的事必然瞒不过陛下,只是他肯这样做,也是仁德之举。故而我想着,还是把圣旨给你带来了。”公孙晋边说着,边将圣旨放到陵光手中。

   “谢谢公孙爷爷。”陵光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到实处。父亲终于得偿所愿,跻身公侯之列,荫及子孙,他也安心了。

   “荣国公和夫人虽不能来,但是他们悄悄遣人置办了百人抬的嫁妆,不日便会送到。”

 

    听到父母还记挂着自己,陵光一时不由眼眶发酸。

    公孙钤握了握他的手,低声道:“终归还是有机会见面的。”

    陵光点了点头,如今这样,已经很好了,他还要奢求什么呢?

   “好了,快过年了,你们小人家不懂这些,我们做长辈的总得将这个年操持的像样。”公孙晋笑着对华神医说。

   “要我说,你们也该好好歇歇,转过年,便要办婚事,到时候还有的劳累。”华神医也发出爽朗的笑声。自从苏翰落马,他大仇得报,胸中郁气顿消,便觉天地广阔,自当畅游四海,听说公孙小友要娶亲,便随着公孙晋来到了淮西郡游玩。

    陵光有些不好意思,幼鸣伸头来舔了舔他的手,示意他带自己出去逛逛。陵光便顺势带了纱帽,叫上紫芸,一起出去了。

   “钤儿,要宴请的好友,你已经通知了吗?”公孙晋问。

    公孙钤摇摇头:“孙儿想,毕竟是瞒天过海,偷偷带了光儿逃出来,倒不好大张旗鼓的办婚事。”

    公孙晋却捋须道:“既然陛下都已经不追究了,又何必委屈了光儿?你们历经万难,终归得以厮守,合该好好热闹一番。不说旁的,当年你落下山崖,那仲堃仪,执明二人常常来开解我这个老头儿,这番情谊,若是你连他们也不告诉,却是寒了知交故友的心了。”

   “只是···”公孙钤尚有些犹豫,公孙晋却笃定的说:“若是不请这两位来,爷爷可要生气了。”

   “是。”见祖父这般,公孙钤也只好依着他老人家的要求,去书房给故友写信。

    淮西郡的除夕,热闹程度也不亚于京中。

    家中有两位长辈,自然也将这个年操办的热热闹闹。陵光尚未与公孙钤举办过婚礼,倒也不好以主夫的身份主持年宴,便只管坐着吃了一席。

    晚间,公孙钤被长辈拉去下棋,陵光便自顾出来逛逛。本想叫着紫芸,奈何他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紫苏虽然也随着公孙钤一行来到了淮西郡,但是当年因他疏忽,害得陵光差点被恶人轻薄,现在也不大敢往陵光身边凑。

    陵光见他郁郁的,便拉了他一同出去散心。

    后院有条小河,淮西地处西南,气候温和,河水到现在也尚未结冰。

    主仆二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儿,耳边尽是时而响起的鞭炮声,倒也不觉得夜里空寂。

    沿河走了不多会儿,远远看见前面有星点火光闪耀,二人以为是顽皮的孩童在戏耍,除夕总要守岁的,因此家中也不拘着,他们正好疯玩一夜。

    

   PS:天气越来越暖和了,这篇文也终于快要完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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