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天大学纪事 荣华易逝 04

  “唉!”仲堃仪叹气:“丞相一把年纪,难道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?”

  “公孙兄就是太君子了。”执明摇头:“若是他以身份压住陵家,早早娶了陵光,说不定儿子都有了,这会子也能让他祖父有个念想,不至于···公孙家就断了香火啊。”

  其实他们也知公孙钤生还希望渺茫,只是在公孙晋面前却不能说,此时倒是唏嘘不已。

  话说自从北荣开了商道,北荣的贵族只顾自己享乐,对手下更是盘剥的愈发厉害,只要把那些搜刮来的钱物都换了钧天的好东西,弄的各个部族怨声载道,倒是连带着把钧天给恨上了。

  启昆帝看着案头的一份奏报,不由心下烦闷,递给了裘振,道:“爱卿,你看看。”

  裘振接过看了,才发现竟然是北荣有些部族造反,在商道上大肆劫掠货物,杀了不少贵族,这只乱军势如破竹,北荣贵族镇压无力,竟溃不成军,只得向钧天求援,请钧天帮忙派兵镇压。

  裘振不禁摇头道:“北荣贵族一向贪婪,完全不顾民生,发生这种事也不过是时间早晚,只不过令我们钧天的商队白白损失不少。”

  “北荣的请求,我们必须应下。”启昆帝曲指扣了扣面前的案几,道:“只是要趁着这次,让他们变一变天才好。”

  “陛下的意思是要剿灭这些乱民,但是也不能让北荣的贵族这样逍遥下去了?”

  “正是,若是他们国内积弱混乱,人民身无分文,我们开这商道有什么用?”

   “那陛下心中可有出征的人选?”

  这句话倒让启昆心头焦虑,钧天国十余年的内乱,武将几乎损失殆尽。现在青黄不接,近乎落入无将可用的境地。

  “陛下!”裘振知道启昆帝是在忧心什么,遂道:“裘振不才,请兵领命,愿为陛下分忧。”

  启昆帝有些吃惊的看向裘振,道:“爱卿虽是熟读兵书,但从未上过战场,又岂能如此冒险?我亦从未想过让你上战场。”

  “裘振自幼受家父教导,也知大丈夫当以身报国,如今国家有事,我愿远赴沙场,为国征战。”

  启昆帝看着裘振,他眼眸清亮,俊逸的面庞有着不容质疑的坚韧,他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正在坍塌陷落。这人伴在身边已近三载,最是忠义无双,堪称良臣贤才。更可贵是此人最是心细,处处周到,伴在身侧,启昆便觉安心合意,此时他忽然提出要赴战场,启昆心中忽然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之意。

  沉吟半晌,方才说:“爱卿自是年纪尚轻,带兵打仗还需经验相辅,若是爱卿实有此意,不若待选了主将,爱卿作为副将,届时跟随学习一番,积累经验,方为上策。”

  “属下但凭陛下吩咐。”裘振抱拳道。

  最终启昆帝还是宣了齐庸入殿,纵观朝野,得堪此任的也不过是寥寥几位老将罢了。

  因此最后和齐庸议定完毕,启昆帝仍是心有戚戚。

  公子蠡也看的出他神色有异,故而屏退宫人,道:“父皇,晚膳上了许久,您迟迟未举箸,可是有什么心事?”

  启昆帝叹息道:“寡人忧心,这朝中无将啊!”

  “我朝有齐将军,吴将军,还有沈将军,这些都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,父皇何出此言呢?”

  “皇儿可知今年他们都有多大岁数了?”

  公子蠡皱着眉头,显然是脑中并无这方面的信息。

  启昆帝看他一眼,道:“齐将军今年已近六旬,家中独子齐之侃是京中有名的纨绔,不堪大用。吴将军今年五十五岁,近来身体不好,且膝下并无乾性公子。沈将军,沈家早就居功至伟,只想着扩大势力,看沈将军如今的体态,怕是连他的刀也举不起来了。”

   “叮!”的一声,公子蠡手中的玉箸落地,他竟不知,朝中无将到了如此地步,不由浸出一身冷汗,若是这样,再过两年,若是他国来犯,钧天危矣!

  “父皇为何不广纳人才,鉴选武将?”他急急问道。

  启昆帝叹道:“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。身为大将,不仅要武艺高强,更要熟悉兵法,运筹帷幄。前朝尚文轻武,世人多以柔弱病瘦为美,世家子弟学武练兵的甚少,贫寒出生的更是没有条件操练演武。这样的人才,我令人寻找数年,至今并未有可心如意的出色之人。”

  “竟到了如此境地!”公子蠡这下也完全没了食欲。“那父皇此次准备派谁出征北荣?”

  “齐庸为将,裘振为副将。”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,启昆帝是当做储君培养,因此也尽量让他参与政事,以期让他有所领悟。

  “裘统领要上战场?”公子蠡唬了一跳。

  “蠡儿为何如此惊讶?”

  “父皇,”公子蠡摆摆手:“裘统领武艺高强,其父生前又为天璇城的守城将军,想来对于领兵也有天赋。只是儿子觉得他在父皇身边,盛得圣心,儿子也与他颇为投机,沙场危险,刀兵无眼,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父皇身边岂不是连个可心的人也没了?”

  启昆帝叹息道:“裘振是个热血汉子,一心报效国家,若是寡人阻拦,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?”

  公子蠡但见启昆帝虽口中如此,但面露不舍之意,也知自己父皇并不想让裘振上战场。

  启昆帝父子夜话,忧心政事,齐家这边,杨氏听闻自家夫君不日要远赴战场,也不由忧心不已:“老爷,你这么大年纪,陛下还要派你去征战,难道钧天就没有将领了吗?”

  齐庸浓眉紧锁,叹道:“陛下这是真的无将可用啊!”

  即使家人再为担忧,但身为将领,就要为国征战,这是使命也是义务,绝没有推脱的余地。

  几日后,齐之侃为老父送行,看着鬓发斑白的老父,身着盔甲,仍是气韵雄浑,此时身后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,即将北上征战。不知为什么,他心中忽然有些发堵。


  年少无知时,阿父镇守边关,阿爹一个人辛苦把他带大,但一提起阿父,阿爹却眼睛亮亮的说:“你阿父,他是个大英雄,虽然不能陪着侃儿,但是正因为他,才能使更多的人全家团聚,免受颠沛流离之苦。”

  他听不懂,他只觉得阿父一点也不关心他。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自己已经十岁。

  那天,他和伙伴打哭了沈家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公子,第一次见面的阿父当着沈家主的面,用藤条把他的背抽出血丝来。可回去之后他又抱着自己上药,和自己说,遇到不能惹的人,不要一味蛮干,要知道隐忍。他嗤之以鼻,什么大将军,不就是个懦夫?连沈家的小孩都怕。

  之后他又要约束他学兵法,请夫子认字识礼,说他们齐家世代忠良,岂能有不学无术的后辈?于是他连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了,简直苦不堪言。

  所幸当时的天玑国暴乱,不久后,一道圣旨又将他召去天玑。

  母父最是疼他,最终抵不过他的撒泼打滚,停了那些课业。于是他又可以和朋友们一起演练拳脚,行侠仗义,进山打猎了。

  他得意的想,什么忠良世家?他才不稀罕那些劳什子的名头。哪有打架喝酒,放鹰斗狗,来的恣意快活。

 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,他长大了,再见到终于回家休养的阿父,他已是两鬓斑白,但是脾气还是和当年一样大,一回来便骂他不长进,让他学这学那。

  他对于齐庸,其实没有多少感情。一直以来,他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缺席的父亲。

  那日他听到阿父和阿爹在屋里叹息国中无将,他只觉不屑。这天底下,武艺好的人多着呢,为什么偏偏发此感慨!多年为将,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,做这个官职又有何意义?

  不过今日里,看着这远行的大军,沿途掀起一阵阵尘土,送行的人群里皆是面露不舍。有阿爹拉着儿子送上一些吃食,有年轻的坤性匆匆塞给心仪的士兵一双鞋子,有小儿拉着自己阿父的手流眼泪,他忽然有了一点不同的感悟。打仗,原来并不是一个人的事,也许武艺高强能保证一个人的存活,可是一个将领却要为他手下数万人负责。

  齐之侃看着阿父逐渐远去模糊的背影,有些喃喃道:“难道这世间真有所谓的使命,从来竟不曾有过落空?”

  蹇宾已经于数日前就突破了,他现在只觉血脉宽阔,全身再无阻碍。那天降陨石,竟然也可以慢慢被自己一点一点吸收。原来陨石的作用不是用来辅助观测星盘,而是改换血脉!当最后一点陨铁被他吸收掉,他只觉脱胎换骨般,已是与以前大为不同。

  看着掌间燃烧的巫符,他震惊之余也是叹息:“原来血脉的力量,竟然是这样吗?”

  史书记载:天玑大巫,能观星辨象,预知福祸。深谙符术,高手不得近身。血脉传承,有起死回生之术,王奉为圣子。

  蹇宾深知,若是现在滴血于圣物之上,怕是登时便会完全相容罢。

  唇边溢出微笑,这么多年来的辛酸苦涩,原来只想着自己有朝一日突破成功,便能扬眉吐气。但是,现在他却觉得索然无味了。什么圣子,什么大巫,他只愿安安静静待在齐之侃身边,与他岁月静好,平淡度日。

  齐之侃是他黑暗岁月里的一道光,照亮了踽踽独行的自己,像个盖世英雄,从天而降,将他从苦难中拯救出来。他唯愿君心似我心,定用一生去还这恩情。

  此时已是春岁将近,众人脸上都带了喜些悦之色,准备年货,祭祖洒扫,准备迎接新岁,随处可见冬日里一番热闹景象。

  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,在连续寻访数日无果后,其实大家都已经默认了公孙钤和陵光已经凶多吉少了。

  王氏整日哭泣,孟章得空便来陪着他,倒甚少再见仲堃仪。

  执明和仲堃仪也是得空便去宽慰丞相,在公孙晋看来,虽然孙儿已经没有指望,但这两个朋友却是真心相待,为他欣慰的同时也是心痛难当。

  公孙府和陵府终于开始准备丧事,采买祭品。

  而这一天,是冬日里难得的暖和,陵府的小厮懒洋洋的在门口上坐着晒太阳,却忽然远远看到三个穿着破旧的人向大门走过来,待到走的近了,他刚想驱赶,却发现当先跑过来的一人不是陵光身边的一等近侍紫芸又是谁!

  他几乎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,揉了半天眼睛,仔细瞅了半晌才敢开口道:“你是···紫芸哥哥!”

  三人历经千辛万苦,终于寻得出路,翻过几座大山,出谷却竟然已经到了天枢的境地!陵光当了首饰,换了驴子骑了十余天才回到京城。此时餐风露宿,蓬头露面,疲惫不堪。这会儿还能被看门小厮认出来,紫芸终于笑出声来:“还算你眼尖,还不快去禀报夫人和大少爷,三少爷回来啦!”

  小厮一迭声应了,脚底生风,飞快的去报信。

  公孙钤将陵光送到家门口,也终于放心。虽然陵光面上布满尘埃,他仍是爱怜的抚上,柔声道:“光儿,你好好歇息几日,我这就回去了。”

  陵光覆了他放在面颊上的手,眼里有泪珠儿滚动:“公孙丞相不知有多心焦,你···快些回去吧,你伤势还在康复中,一定好好将养,我过几日就去看你。”

  依依不舍送走了公孙钤,王氏已经迎出门来,只泪眼婆娑的看着陵光,一把将他拉进门中,方才放声大哭:“我的儿,我莫不是在做梦!”

  “阿爹!”陵光见到王氏,终于也忍不住哭出来。

  陵峻看着二人抱头痛哭的样子,也觉得好像是做梦一般,只觉上天待他们陵家不薄,自家弟弟虽然遭此横祸,落下百丈深渊却能大难不死,又岂不是诸天神佛庇佑?

  而公孙晋,在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孙儿时,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,半晌只鞠了一把老泪,快步将公孙钤扶起道:“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。”

  逢此劫难,苦熬多日,公孙晋本已心灰意冷,却忽见孙儿平安归来。大喜大悲之下,顿觉世间万事皆虚,众生俱苦,哪怕是位极人臣,富贵荣华,到头来不过是百年光阴,半生须弥,面对生死大事,却也毫无招架之力。至此竟生了隐退之意。

  公孙钤哪知祖父的心思?他如今大难不死,又获佳人芳心,正是意气风发,壮志满怀,祖孙二人叙话片刻,公孙晋顾念孙儿的伤口,便早早命他去歇了。

  次日陵光正在梳洗,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进来,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道:“陵光哥哥,你可把我吓死了!”

  陵光抚了抚孟章的长发,笑着道:“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?”

  孟章仔细打量了他一番,见他全身上下并无不妥,才含泪重重点了点头。

  “章儿,我还要谢谢你,这段日子常常来宽慰我阿爹。”陵光柔声道。

  “陵光哥哥,你莫要这般客气,我们这么要好,就像亲兄弟一样,这是应该的。”孟章摆摆手:“不过今后我要出来,可能就没这么便利了。”

  “这是为何?”

  “我阿父和阿爹已到了京城,今日仲哥哥的母父来我家府上商讨婚事。定了日子,我就要待嫁了。”孟章有点儿失落。

   陵光拉了他坐下,道:“章儿,这是好事啊,难道你不想嫁?”

  “也不是···”孟章托着腮,幽幽叹口气道:“只是本想着再过几年的,嫁了人可就没这般自由了。”

  “依照仲大人的性子,恐怕事事由着你的,你这担心岂不多余?”陵光好笑。

  “仲哥哥自不必说,只是···”孟章有点欲言又止。

  “章儿有什么话还不能和我说吗?”

  孟章方才摇头道:“只是仲哥哥的母父好生厉害,第一次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,好像很不喜欢我。”

  “怎么会这样?”陵光闻言惊讶:“你这般容貌品行,怎么还会不讨喜?是不是你搞错了?”

  “不会的。”孟章握了握拳:“我一向对人的好恶感觉很准的。”

  陵光想想孟章自幼生在复杂的家庭环境里,想来也是敏锐的。不由也有些为他担心,半晌宽慰道:“可你们毕竟是陛下赐婚,仲老夫人纵有不满,难道还要抗旨不成?”

  “那倒不会,只是···我嫁过去想必也要吃些苦头。”

  “人心都是肉长的,章儿你过去后谨守规矩,多用心孝顺,时日长了,便也会放下芥蒂吧。”

  “但愿如此。”孟章显是还有些忧心。

  陵光不知怎么为他排解,只得拉他说了些在谷底的趣事。孟章孩子心性,听闻谷中有白色小鹿,便把这些烦恼抛在脑后,只一味让陵光给他讲幼鸣的可爱之处。

  这边厢,黄氏与孟章的双亲见了面,也算约定了婚期,只不过回到家时狠狠的砸了一只杯子,气到:“什么腌臜东西!”

  小侍常喜忙命人收拾了,又奉了茶,小心翼翼问道:“老夫人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  黄氏看了看他,他一肚子火无处发泄,如今这常喜虽是个下人,可是贴身侍候数日,也是聪明伶俐的,黄氏倒对他有几分赏识,便对他说了:“我看那孟氏的性子,便是随了他那双亲。惯是眼睛长在脑门上,端是一个鲢巴头鱼——脑壳大的样子。我儿可是上大夫,他们家只是区区太仆寺卿,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的。要不是陛下赐婚,看我不远远把他打发了!”

  “老夫人息怒。”常喜一双手在他胸前一边顺着气,一边说:“家主深受陛下赏识,京中哪个世家不巴巴的看着,他们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
  “正是这个理儿。”黄氏恨恨道:“我看那孟家就是瞎了眼。”

  “老夫人!”常喜笑着道:“您看这孟公子嫁进来,您便是长辈,要怎样,还不是您说了算?现在他们看着嚣张,到头来还不全凭您拿捏?”

  听闻此言,黄氏才觉舒心不少。

  拍了拍常喜的手道:“你倒是个明理儿的。这家中啊,最重要的就是懂规矩,这样才能和和睦睦的。”

  “老夫人说的是,常喜记住了。”

  喝了一口热茶,黄氏觉得舒坦不少,叹喟道:“若是不懂规矩,少不了我还得好好教教。”

  孟家宅邸中,孟夫人正对着孟家主说:“老爷,您看这仲家,可是良配?”

  孟家主道:“是不是良配,总是陛下赐的婚,哪有什么回旋的余地?况且我打探过了,这仲堃仪却是个有才华的,听说还在念书时候,就被选为通室舍人,之后又破格连升三级,官至上大夫,可见陛下对他是恩宠非常。”

  孟夫人皱了皱眉,“可毕竟婚姻大事,仲堃仪怎样不说,他的这个母父实在是上不了台面。”想到今日他们见面,对方言辞粗鄙,礼仪不通,却偏偏要做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。他看不过,劝了两句,想来是遭他嫉恨,言语里便多有些讥讽,不由连连摇头。

  “毕竟平民出身,乡野村人,有什么见识。”孟家主面带鄙夷。

  “可惜我们章儿本来可以嫁进苏家,却被这仲堃仪坏了好事。”孟夫人道:“听说是这仲堃仪主动求陛下赐婚的。”

  “事已至此,看来是我们和苏家无缘,结亲不成,倒还结了怨,改日我还需去苏家请罪。”孟家主沉吟道。

  二人正说着,小侍回禀道孟章回来了。

  孟夫人便命他进来,兜头就说:“你跪下!”

  孟章不明所以,但仍是听话的跪下了。

  “你可知错了?”孟夫人问。

  “章儿···并不知何错?”

  “你怎么和这仲堃仪攀扯上关系的?一个坤性,未出阁就闹出这些事端,你学的那些礼仪都去哪里了?”

  “我···”孟章有些委屈,可是孟夫人说的也没错,他一时竟也无法为自己辩解。

  孟家主却是笑着把他拉起来,说:“章儿,你母父这是刚才被那个仲夫人气着了,这会子倒拿你在这撒气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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