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天大学纪事 乾坤已定 13

“大人这是怎么了?”骆珉十分不解,这些日子来,他所见仲堃仪殚精竭虑,苦思冥想得出的法子,今日怎么说不用便不用了。


    仲堃仪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,遂摆摆手道:“他还有什么话?”

 

   “哦,还有一事,慕容公子说遖宿王罚了他的王弟毓骁王爷去军营。”


    闻此讯仲堃仪倒是心中一喜,毓骁此人桀骜蛮横,好大喜功,正有一计可谓替他量身定做,真可谓天助我也,当下心中又有了思量。


    思及此,仲堃仪立刻坐下写了一封长信,用火漆封了,交给骆珉道:“骆珉,此事重大,须得你亲自去晏州一趟,将此信交于公孙钤。”


    “是!”骆珉握拳道:“学生即刻起身。”


  不知若木华用了什么法子,倒竟然真的说动了启昆帝召见蹇宾。


    蹇宾已在牢中被关押数日,终日惶恐,得知能够面见天子,心中也着实松了一口气。


  踏入殿中,见到启昆帝高坐台上,便跪下道:“罪民蹇宾,叩见陛下。”


    启昆帝却也未叫他起来,只问道:“你真的有扭转战局的法子?”


    蹇宾愣了一下,想起若木华对他的叮嘱,便垂首道:“是。”

 

   “来人,取乾坤仪过来。”启昆帝下令道。


    四个宫侍合力抬上一尊半人高的古怪仪器,只见这仪器似铁非铁,似铜非铜,工艺复杂,周身皆嵌绮丽纹饰,顶部有一半珠大小的凹陷,刻以鱼形纹图案,首尾相衔,古朴拙重。


    蹇宾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,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,也不知究竟要如何使用。


   “陛下,请容小人教他使用。”若木华进言道。


    启昆帝点头应允,若木华遂走到蹇宾身边,道:“你咬破手指,滴血于乾坤仪上。”


  蹇宾依言,当他的血珠滴上时,便瞬间钻入这古怪仪器不见踪迹。但黝黑暗淡的鱼纹忽然闪耀出柔和的白光,光华沿着这刻制的纹路缓缓流动。


  若木华见此情景,激动难抑,嘴唇颤抖,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喟叹。


  启昆帝看了半晌,除了这乾坤仪上的闪烁白光,其他并无异常,便有些不耐道:“若木华,你这是何意?”


  若木华好似已经陷入癫狂之态,竟未答话,直到蹇宾看不过,推了他一把,他才回过神来,强抑住面上的激动之色,道:“陛下,恕小人失态。”


  启昆帝挥了挥手:“看你神态,颇有喜出望外之色,到底是何用意,快些讲来。”


  若木华拱手道:“乾坤仪是天玑国,哦,也就是现在的天玑城流传千年的镇国神器,陛下英武,统一钧天,因此才得以迎这神器入宫。”


  启昆帝仔细看了看这乾坤仪,除了被蹇宾的血激发启动后流溢的光华,并无什么特殊之处,颇有些不悦道:“若木华,你不会是在诓骗寡人罢!”


  “小人万万不敢!”若木华忙躬身道:“陛下请听小人说。天玑已有几百年未出现大巫,因此根本没有人能够启动这神器,所以这神器的威力也逐渐被人淡忘了。小人还是因为族中留下的书简,才知道这乾坤仪的威力。”


  “它究竟有什么威力?”启昆帝疑道。


  “此器中有乾坤二气,可与拥有大巫血脉之人相辅相成,有平定地水火风之威,转化阴阳五行之力,是自上古诸神飞升以来,仅存的天材地宝啊!”若木华双眼放光,满脸喜色:“如今蹇宾竟能使它启动,可见他身负大巫血脉,陛下治下能有这样的能人,是钧天之幸啊!”


  启昆帝只觉得若木华此言颇为荒谬,这乾坤仪是天玑的镇国之宝,也是先王平复天玑时的战利品。天玑当年是一直供奉在珍宝阁中,并未听闻有使用的事迹。他一直以为这乾坤仪只是一件图腾,只有象征意义罢了。况远古虽有神,也不过是流传于神话传说中,怎么还会有什么神器遗落,又有什么大巫血脉之人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


  “陛下若是不信,试过便知。”若木华道。


  启昆也有此意,便问道:“要如何试?”


  “请陛下将此宝器抬到御花园中,”若木华道:“届时自有分晓。”


  启昆帝见他神神道道的模样,心下不虞,只想,若到时候只是这若木华的夸大其词,定要砍了他的脑袋。


  “表舅,我究竟要怎么做?”蹇宾一直不发一言,直到启昆帝率先走出殿中,他才扯住若木华,有些担忧的问道。


  “好孩子,不要担心。”若木华此刻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此生至宝,溢满了慈爱和嘉许,只嘱咐道:“你已滴血入神器,被它认可,到了御花园中,只要用巫力驱使乾坤仪,便可成事。”


  蹇宾皱了皱眉,不过是若木华帮他求来的机会,也只能按他的意愿,自己见机行事吧。


  若木华请启昆帝将十来个宫侍排成一排,站在空地上。


  又将蹇宾带到乾坤仪旁,低声道:“你将手心放在凹处,试试有没有什么感应?”


  蹇宾依言,手掌附在仪器之上,甫一放下,他便觉一股磅礴的生机之力正在掌下翻滚逡巡,此刻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,仿佛忽然有了目标,一股脑儿向他的手上奔来。这生机从掌心入体,便冲刷着他全身的经脉,暖融融,悠荡荡,整个人只觉精神一震,脑中清明。


  “怎么样?”若木华见他闭目不言,忍不住问道。


  “有种很妥帖舒适的感觉。”蹇宾睁开双目回答。


   若木华喜上眉梢,复又道:“将你的巫力注入其中,寻到巽位,脑中描绘借风之力的情景。”


  蹇宾复又闭上眼睛,将巫力注入,感受着乾坤仪中生气的流动,用了半柱香的时间,终于摸清了其中的八个方位,遂将全力注于巽位之上,脑中想象着有风来袭,狂沙漫天之景。


  启昆已等的心焦,正要发作,却忽然听得轻微的回旋之声,只见平地里呼的起了一阵风,将园中的沙土扬起,正向着十个宫侍站的地方刮去。


  渐渐地,这风越起越大,竟让那处地方变得黄澄澄一片,遮天蔽日,砂石打着璇儿在四周飞舞。那十个宫侍被吹得东倒西歪,苦不堪言,口中喊着什么,外面却全听不见。


  启昆帝见到此种异景,只觉头皮发麻,忙道:“快停下!”


  消失的敏感章节


       

“仲大人希望公孙大人能够全力支持,以解钧天的内忧外患。”骆珉拱手道。


  “此事还有谁知?”公孙钤问道。


  “除了陛下,你我,仲大人,还有,”骆珉顿了一下:“执夫人。”


  “慕容离?”公孙钤只觉今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出人意料,慕容离一个坤性,怎会参与进这种事情中来。


  “正是,其实利用遖宿这点,还是执夫人谋划出的计策。”骆珉如实道。


  公孙钤忆起自己与慕容离的几面之缘,只觉他是个清冷超脱之人,却未想到他却又有此等入世之心。


  “此事重大,容我考虑一番罢。”公孙钤沉吟道。


  “还有一事,当要禀报大人。”骆珉拱手。


  “什么事?”


  “陛下已经吩咐公主假意亲近遖宿王,伺机扰乱遖宿的局势,此番遖宿毓骁王爷受罚,其间便有公主的手笔。”骆珉笑道。


  公孙钤闻言却无半点喜意,只觉心中一滞,忙问道:“什么意思?令公主亲近遖宿王?那遖宿王本就对公主有不轨之心,此计太过冒险,若是真的···公主要怎么办?”


  “行大事者,不拘小节。若要做成一件事,没有半点牺牲也不可能,公主机敏,必有自保之法。况且,”骆珉话锋一转:“若是真的出了些意外,陛下日后定会好好补偿公主。”


  “荒谬!”公孙钤重重拍案,只觉胸中一股恶气直冲脑际:“你们这是什么混账计策?公主已为钧天牺牲良多,还要他怎么牺牲?躲在坤性的身后做缩头乌龟,这就是你们的良策?”


  “公孙大人莫要生气。”骆珉劝慰道:“不过是一时的忍耐,若是公孙大人这边多多出力,事情很快便能了结。依仲大人的计策,到时候,遖宿王也会自顾不暇,大人岂不是可以趁乱将公主救出,双双离去,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美哉?”


  “哼哼,”公孙钤怒极反笑,他为人惯是光风霁月,何曾见过这些阴私手段,当即讥讽道:“阴谋诡道,陷于微末之流,不可长久。为人臣子者,当劝谏君主以德政治天下,方为正道。如此做派,莫不让天下人耻笑!”


  “公孙大人此言差异,仲大人为国事鞠躬尽瘁,耗尽心血,不就是为了我钧天能够早日解除内忧外患。”骆珉辩白道:“且成王败寇,功绩自有后人评判。仲大人所求不过是天下安定,盛世清明罢了!”


  公孙钤摇头不语,骆珉接着道:“就连齐将军的家眷被投入天牢之事,也是计策里的一环。陛下与大人谋划许久,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可有差。相信公孙大人为了国事考虑,也一定会依计行事吧?”


  “先生能言善辩,在下佩服。”公孙钤听闻齐家之事竟也与此有关,心绪起伏,半晌方才平静下来:“只是仲兄机关算尽,是为求仁求义还是为求名求利,旁人却无可知了。”


  骆珉一向敬佩仲堃仪,此时听到公孙钤的话中不满,少不得为他辩护:“这又有什么分别?凡事谋定后动,方可万无一失。且以大人的才智作为,却也不负盛名。”


  “福祸之事,常在一念之间。”公孙钤叹道:“自诩聪明,反被聪明所累。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计策,又哪里有失而复得的真心?怀忠厚之心,行坦荡之事,方为正道。公孙钤言尽于此,你回去禀报仲大人,我绝不会泄露此事半分,身为臣子也不会阻拦陛下的计策,但道不同不相为谋,我与他之间的情谊,今日犹如此袍。”


  说罢挥剑斩断了一截衣袖,递与骆珉。


  骆珉恼他迂腐,却又不便再与他论辩,遂接过衣袖,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。


  公孙钤端起茶盏,啜饮一口,茶水已经凉透了。想起在花朝节时第一次得遇仲堃仪,他抽到的花签上的签文依稀是“何惧千夫所指,开天下升平美梦”。这也许便是他的际遇,也是他的命运罢!


  只是天理昭昭,因果不爽,若是杀机太盛,恐对自己也是有损无益。他不是不佩服仲堃仪的智谋,只是利用尽了所有可用之人,倒头来只希望他不会悔恨方好。


  屋中没有点灯,萧滢披头散发拥被坐在床上,形容枯槁,若不是还有呼吸之声,旁人怕只会认为这是间空屋子罢了。


  萧浈执着一盏琉璃灯走进来,轻声道:“二弟,你好些了吗?”


  萧滢的眼珠微微动了动,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

  “我来看看你,”萧浈笑道:“你身子总不见好,我有些放心不下。”


  “哼,”萧滢冷笑:“你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,怕是我如今这样,你和那些庶弟们心里不知怎么嘲笑我吧。”


  “我们都是一家子亲骨肉,一荣俱荣一损皆损,你不好过,我们自然也不好过。”


  听到这话,萧滢心里倒好受了些,想到这萧浈如今这般大年纪也未出阁,恐怕也是心中苦楚,当下便道:“我好不好又有什么用,我恨不得立即死了倒也落得干净。”


   萧浈叹了口气,走到他床边坐下:“我知道你恨死了那个郑滦,如今要嫁给仇人,心里怎能不怨?”


  “我恨不得生啖其肉!”萧滢咬牙道,只恨他身为一个坤性,根本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婚事,郑滦对他做出这种事,家族却决定将他嫁到郑家!萧家的嫡子,看着风光,其实也不过是被家族利用的武器,若这武器没了用处,便会毫不留情的抛弃。


  “这是我们的命运,又怎能违拗?”萧浈满面凄惶之色,用手帕拭了拭泪,方说:“二弟,愚兄倒是有个法子,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一听。”


  “什么法子?”现在萧滢已经走进了死胡同,没人可以帮他也没人愿意帮他,如今萧浈忽然说有个法子,他不禁心中一动,抓住萧浈的手道:“哥哥快告诉我。”


  “只是这个法子用了,从今后你便做不了萧家人了,想来牺牲也有些大。”萧浈有些踟蹰。


  “这萧家的身份有什么好?”萧滢不屑道:“不过是绑着人送死的枷锁,如今不要也罢了。”


  
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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