钧天大学纪事 情关难破02

慕容离看了他半晌,轻轻摇了摇头:“罢了,我就随你走一趟吧。”

  “哎!”九金立刻满面堆笑,叫了带着的一个小侍将他扶上马车。

  “怎么才回来?少爷都等急了。”九金刚一进屋,十钱就拉着他问道。

  九金看看前面的慕容离,悄声说:“这位本不愿意来,我颇费了一番口舌。”

  执明等的都快在院子里睡着了,才被九金唤醒。抬头一见慕容离来了,顿时高兴起来。

  “慕容公子,快快请坐。”

  慕容离微微点头,轻移莲步,走过去执明对面坐了。

  “我听闻慕容公子极善吹奏,今日贸然请公子前来,还望不要见怪。”说罢拿了一个匣子,里面是一块上好美玉:“若是公子今日愿为我吹奏几曲,我愿以美玉相赠。”

  慕容离淡淡道:“是听孟章所说吧。”

  “正是。”执明笑道。

  慕容离缓缓起身,走到水榭中,对着一池莲叶轻启朱唇。

  萧声缥缈,人物出尘。接天无穷的碧叶,红衣美人立于其中,皓质呈露,铅华弗御,仿似莲池仙子。

  执明看的呆住了,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,只怕惊扰了这般仙人。

  “妙极妙极。”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慕容离,执明抚掌称赞:“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仙乐。”

  “不知慕容公子师承何方?”

  “年幼时一个无名乐师所授罢了。”

  “那定是你天资卓绝,天生精于此道啊。”执明忍不住赞道。

  慕容离淡淡看他一眼,道:“萧音听完了,我也要告辞了。”

  “慢着!”执明忙拦住他:“今日休沐日,你何必急着回去呢?”又指了指自己的院子,说:“你看我这个园子,也算一个好去处,不若你我在此赏景谈心如何?”

  慕容离看了看执明指的方向,道:“景致虽好,但也不过是一小片天地,有什么意思呢?”

 “此话怎讲?”执明不解。

 “慕容本就是山野之人,常看空山鸟语,清风明月,因此这些东西在我眼中并无不同。”慕容离仍旧神色清冷。

  “那,若是我想要听萧声,你愿意过来吗?”执明问道。

 “执明公子以什么交换?”

 “你要什么?”

 “五百金。”慕容离干脆道。

 “哦?”执明绕到慕容离面前,嘴角带了一丝笑容:“我本以为慕容公子是个超凡脱俗的人,没想到却也喜欢这些金银之物。”

  慕容离看了他一眼:“我本来就是粗俗之人,是公子看走眼了。”

 “罢了。”执明背手在长廊缓缓踱步:“五百金只换几曲萧音,有些贵了。”

 “那执明公子还有什么想要的呢?”慕容离看向他。

 “我要你陪在我身边,片刻不离左右,我想听萧音你就吹奏给我听,我想你要做什么,你也不能拒绝,如此半年的时间,你要是答应,我便赠与你五百金。”执明饶有兴趣的看向他:“不知慕容公子可敢答应?”

  “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。”慕容离答道:“我便应下。”

  “好。”执明赞道:“果真是个爽快的人。你今天便回去收拾,我会先给你二百金,半年之后,会将剩余的给你。”

  慕容离想了一下,抬手道:“咱们击掌为誓!”

  二掌相接,四目相对,执明竟是心中触动。

  若说本月最重要的事是什么?钧天大学的学子一定会回答本月有一场盛大的辩论赛,大家都甚是期待。

  这天天气晴好,秋高气爽,回雁台早已备好案桌茶水,静待比赛开始。

  由各系推出的辩手十人,会在这里就晏太傅给出的议题,各抒己见,由各学院的老师,以及校学生会,系学生会的会长组成的裁判团评判,选出前三。

  “裘振哥哥怎么还没到?”陵光在掀开轿帘,焦急道:“不会已经走进去了吧?”

  裘振的小厮庆俞早早给他们递了消息,陵光知道裘振也会来看这场辩论赛,便早早的等在校门口。

  “少爷您放心,我们都好生看着呢。”紫苏道,“许是裘振少爷有事耽误了一会子。”

  正说着,远远看到裘振,公孙钤陪着两个人走过来。

  “少爷,裘振少爷来了。”紫苏举起手搭在眼皮上,企图再看个仔细:“哦,还有公孙公子和一个年级较大的人,另一个看不太真切。”

  陵光听了,忙整了整衣衫,走下轿子。

  裘振今天着一身素衫,和钧天大学的学子并无二致,正偏头和他身旁一个中年人说话。

  “裘振哥哥。”陵光见他走近了,便出声唤道。

  “阿光,你怎么在这里?”裘振这才看到他,颇有些惊讶。

  “我知道你要来啊。”陵光眉眼弯弯,“所以特地来等你。”

  裘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,看见启昆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,忙说:“阿光,快拜见陛···大人!”

  陵光闻言,只见一位长者,美髯齐胸,面容和善。另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样子,形容高贵,龙章凤姿。心中已是一顿,想到裘振现在启昆帝身边做近侍,这位莫不是启昆帝?

  思及此,忙行礼道:“陵光见过二位大人。”

  启昆帝虚扶一下道:“天璇世子,无须多礼。既然你和裘振熟识,就和我们一起进去吧。”

  “是。”陵光恭敬应道,便站到裘振身边。

  公孙丞相看到自家孙儿自陵光出现,一双眼睛便只随着他,奈何陵光眼里只有裘振,看也没有看向这边,不由暗道:孙儿这追妻之路漫长啊。

  “阿光认得吗?这位是公孙钤。”裘振介绍到。

  陵光这才看到公孙钤,二人见了礼,公孙钤想说什么,陵光却已转身走到裘振身边。

  看着他看裘振的眼神,含情脉脉,欲语还羞。公孙钤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嫉妒,现在他虽然知道裘振没有错,但是再待下去,他恐怕会控制不住立刻拔出剑来与裘振拼个你死我活。

  深吸一口气,公孙钤对启昆拱手道:“大人,公孙要去准备接下来的裁选事宜,就先行一步了。”

  

启昆点头应允,公孙钤深深看了陵光一眼,见他丝毫没注意这边,只得拂袖而去。

  “裘振哥哥,”陵光小声问道:“我上次给你的信,你看了吗?”

  “我看了。”裘振回答,只是眼光一直随着启昆帝。

  “那你为什么没有回信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陵光有些害羞的问道。

  “什么?”裘振回过神来,“你说约定吗?我实在记不得我们儿时有什么约定了。要说有,也实在是太多了吧。”许是想起儿时趣事,裘振倒觉得有些失笑。

  “你当真是不记得了?”陵光闻言,心里一酸,险些要落下泪了。自己一腔热忱,倒换了裘振一句早已不记得了。但是看着启昆帝,又不敢放肆,只得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。

  “你怎么能不记得了呢!”他心中痛楚,就想像裘振问个明白。

  “阿光,你乖一点,我回去好好想想,今天还有正经事要做,你不要添乱了啊。”裘振敷衍道,一边给启昆帝递上锦帕拭汗。

  裘振的眼里果真是没有自己。

  陵光只觉万念俱灰,勉强对启昆帝说道:“大人,陵光有些不舒服,先回去了。”

  “好,”启昆帝看来看他,点头:“你自便。”

  公孙晋看着陵光脸色不好,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颜色,那侍从会意离开。

  公孙晋捋着胡须,心中暗道:“这陵光举止不俗,大方有礼,当真是个不错的,难怪孙儿会相思至此。只是眼光有些不好,看裘振的表现,陵光怕是单相思了。如今老夫不若推他们一把,事情成不成,就看年轻人的造化了。”

  陵光今天本是怀着一腔憧憬出门,没想到却是这般结果,当下也有些万念俱灰,了无生趣之意。

   心中想着:“我便是死了,想必裘振哥哥也不会在意的吧。”

   思前想后,不觉间已走到兴安河畔。

   他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笑意,暗道:“若是裘振不能娶我,让我随便嫁给一个什么人,那我倒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
   这样想着,脚下竟渐渐向河水中央走去。

   公孙钤接到祖父的通知时,正觉心中郁结,本来暂时不想再管这件事,但又放心不下陵光,看看离比赛时间尚早,便出来寻他。

   这会子看到陵光正在往河中央走的背影,他几乎要心脏骤停。

   忙疾步过去一把抓住陵光,陵光满面泪痕,猛力挣扎到:“你放开我!”

  “你这是做什么!”公孙钤喊到。

  “不用你管!”陵光甩开他:“命是我的,不用不相干的人来管我!”

   公孙钤听到他说这种无情无义的话,当下也是有些气了:“对,我是不相干的人,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双亲家人,你也不在乎他们的感受吗”

    陵光闻言,身形一顿,手上挣扎力道渐小,公孙钤忙一把抱住他,向岸边走去。

    陵光瘫软在地上,只看向公孙钤:“你为什么要救我呢?其实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
    看着他这副样子,公孙钤又好气又心疼,摇头到:“就为裘振,你就要寻死”

    陵光喃喃道:“我从小就要嫁给裘振的,若是,若是他不娶我,我接下来要怎么办?”

    公孙钤蹲下身来:“我还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造化弄人的话,上天不可能事事遂人心愿,可见你是懂的。”

    陵光惨然一笑:“我懂得又有什么用?到头来落到自己身上还不是无法接受?”

    公孙钤扶起他,不赞同地说道:“陵光,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眼前的人?”

    陵光有些不解,一双盈着泪光的美目只看着他,公孙钤被他看的心软,不由放柔了声音:“陵光,我中意你许久,你心中是否有我?”

    没想到竟听到这些话,陵光被他这样直白吓住了,颇有点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公孙钤走近一步道:“我本来想着,慢慢和你相处,你自然会感受的到我的心意,可是今天见到你做这般举动,我亦不想再等。”

    陵光和他靠的极近,感到他说话的气息拂在脸上,心下慌乱,不由跄踉着后退一步,摇头道:“我···我从未想过裘振哥哥之外的人···”

    公孙钤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,他往后退,他仍一步步逼近:“我自认为,论才学家世,我公孙钤也自认不输于裘振。你又何妨一定将心放在一个并不在意你的人身上?”

   “你!”陵光不悦的瞪大眼睛:“你怎么知道裘振不在意我!他只是···他只是···”

   “如果他在意你,会放着你这样轻生不管?”

    这话戳中了陵光的软肋,他恼羞成怒地推着公孙钤:“你走开!我用不着你来装好心!”

    公孙钤却顺势抓了他的手,感到掌心一片柔软滑腻,柔声哄道:“陵光,你不要任性了,我向你家里提亲好不好?”

   “你敢?!”陵光凶巴巴地瞪着他,“你这是要乘人之危吗?”

    陵光虽然心里生气,但是也知乾坤两性力量有别,若是公孙钤想要做些什么,这里四下无人,他也断然无法逃脱,当下便只敢虚张声势。

    公孙钤见他杏眼圆睁,柳眉倒竖,想来是要给自己一点威慑,奈何他生的太柔美,连这般生气时眉眼都自带有一种惑人的风情。不由心下暗叹,裘振若不是眼神不好,就是根本不喜欢坤性,否则有这般美人倾心相待,他怎么也能不为所动?不过又想到,若是他有意,想来陵光此刻也不会站在他面前了。

   “你放开我!”陵光出声: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
   公孙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陵光的手,便忙放开了。陵光哼了一声,立刻转身跑了。

   公孙钤有些好笑,看来这样子,陵光虽然生气,倒是不会再做什么傻事了。当下唤了侍从去照看好陵光,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。

  裘振无意于陵光,虽然有些不厚道,但他觉得这正是件极好的事呢。

       

  

启昆帝一行在早已安排好的座位坐下,这里在回雁台角落,不引人注意,又能看到比赛的全貌。裘振四下巡查了一番,并无异常,这才放下心来,在启昆帝身边站定。

  “裘振,”启昆帝出声询问:“怎么陵光和你说了几句话,就走了?”

  “回陛下。”裘振小声回到:“陵光一向就是小孩子心性,不知怎么就不开心了。微臣有空时去看看他。”

  “我看陵光对你倒颇有倾慕之意。”启昆帝笑道。

  “陛下。”裘振惊讶:“何以见得?”

  启昆帝和公孙丞相对视一眼,但笑不语。

  “这···”裘振不解道:“我一直只当他是弟弟一般,从未作其他想法。”

  “可惜可惜。”启昆帝摇头:“旁观者清,只没想你面对如此佳人,竟毫不动心,真不知你是柳下惠还是榆木一块?若是你有意,我不若给你们赐个姻缘如何?”

  “陛下!”裘振倒有些急了:“我自幼同陵光一起长大,在我眼中,从未觉得他美或是丑,亦除了兄弟之情,绝无他想,还请陛下不要开微臣的玩笑。”

  启昆帝见他真的急了,也有些好笑,便道:“那此事便作罢吧!”

  公孙晋捋了捋胡须,不知孙儿那边处理的怎样了?

  今日晴空万里,秋高气爽。十名参赛的学子登上回雁台,顿时引起一阵骚动。

  这十人,俱都是品貌俱佳之辈,还未开始,就引得众人赞誉。

  各自坐定后,晏太傅展开写有辩题的卷轴。

  “如果一个国家,连年战乱,战争结束后,怎么安抚百姓,凝聚人心?”

  众人沉吟半晌,便各抒己见。

  有人站起来向太傅一拱手,道:“学生认为,要让百姓多多开垦荒地,努力生产,鼓励生育。”

  有人说:“学生认为,战争使人口减少,为了便于统计管理,应该将人口集中在大郡县,统一户籍,禁止流民。”

  苏严站起身来,道:“俗话说,君子应该修德政。连年征战,朝不保夕,百姓流利失所,无心耕种之事。首先要让百姓意识到天子以仁政治国,安抚乡绅大族,减轻税负。以维持各地稳定,利于百姓休养生息。”

  又有几人抒发见解,仲堃仪最后一个站起来,向太傅行礼后,方说:“学生认为,战后休养生息之策,有三点:第一点便是减免赋税,给百姓分田,刺激其从事生产的积极性。第二点便是要由适应战时的中央集权过度到适当分权,各地整顿吏制,给予相对发展的自由,也可让当地官员根据实际情况采取不同措施。第三点便是要加强教化,增进通商。纵观历史,我朝周边各国除了那刚刚知晓的遖宿,其他的北荣,东瀛等亦大多处于蛮荒不化的状态,依靠游牧渔猎为生。若是能够加强交流,使其通过学习,逐渐开化,享受到耕种自给带来的好处,便不会贪恋一时的战争,而会做长远打算,这也是减少战乱的根本。学生以为,遖宿派遣留学生来我朝,便是明智之举。”

   仲堃仪一番话有理有据,条理清晰,实在是比其他人高明很多。

  启昆帝点头道:“此子不错,公孙钤,这位是?”

  “回陛下。”公孙钤此刻坐在启昆帝身边,听他提问,便做答道:“此人名叫仲堃仪,乃天枢人士,在经济系读大二。”

  启昆帝陈赞:“年纪轻轻,见解不俗,甚好。”

  公孙钤也点头称是,为好友能得启昆帝青眼而欣慰。

  “第二题:对于商业,应该抑制还是鼓励?”晏太傅再次提问。

  众人议论纷纷,一人起身道:“农业才是立国之本,学生认为,商业是末流之技,若是过于重视,恐怕是本末倒置。”

  又有人持反对态度,认为商业能够养活很多人,作用也不容小觑。

  仲堃仪道:“学生认为,发展商业有百利无一害。”

  “何以见得?”刚才反对商业的学子问道。“自给自足,耕种桑麻,这是古时圣贤皆赞誉的生活方式。”

  “不错,农业万不可废,但是学生认为商业有诸多好处。当耕种所收获的粮食数量有了较大的提高,这样就会有一部分人离开土地,剩余的人也能养活全国的人口。而这部分人便可以通过发展工商业,将各地的物资行程流通。北方的马匹,南方的丝麻,东方的渔产,西方的铁器,有了这些,才能跳脱出固有的生活范围,提高百姓整体生活水平。况且我钧天物产丰富,通过商业与外国交流,赚取大量钱粮,充盈国库,增强军事,岂不是大大有益!”

  孟章半途过来看热闹,虽然他并不是太懂这些,但是仲堃仪侃侃而谈,他倒也能听得出他的见解比他人高出良多。

  “少爷,您看这位仲公子真是能说,别人能讲个一两点,他却能滔滔不绝讲这么大堆。”绿阑掩口笑道。

  “你懂什么?这叫胸有沟壑,自能出口成章。”孟章白了他一眼。

  苏严说道:“商业虽有益,但商人重利,不为圣贤所喜,不是君子所为。长期浸染这些铜铁之物,百姓便会破坏了忠厚的本质,形成了贪婪卑劣的风气。况且例如盐铁之类,关乎国之命脉,怎可轻言经商?”

  仲堃仪道:“苏兄所言有理,但教化一事,本就应不分对象,不看出身。菩萨尚且对莲池金鱼讲法,渡其脱离苦海。况古有圣贤陶朱公,富甲天下,仗义疏财,美名远播。岂知商人就会带坏整个社会气氛?且盐铁之类重要之物,本就可由国家专营,这便无后顾之忧了吧?”

  仲堃仪此番言论逻辑缜密,毫无破绽,苏严无法反驳,只得作罢。

  又提了几题,仲堃仪都有独特完善的见解。

  启昆帝赞叹之余对丞相说道:“仲堃仪实在是才华横溢,只是为人有些锋芒太甚,恐会遭人记惦啊!”

  公孙丞相捋须道:“老臣建议,不若让他得个第二如何?”

  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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